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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2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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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29 章

月生從陰州買來的青磚,半月後才送到府上。

這幾日天氣回暖晴朗,卓徹和卓衡下午都被祿喜帶出門玩。卓徹一直嚷著要學騎馬,新原城外到鎮北關一帶,連著有一片草原,開春後許多人都會去那邊賽馬。

王婉兒雇了十來個工匠,本來地方不大,還有幾歲的孩子,希望能盡快把青磚鋪完。

前廳的院子裏,月生和執棋帶著人幹活。王婉兒坐在後院正房門前,一邊盯著工人幹活,一邊陪著卓微玩。

卓微已經七個月了,只要醒著,搖籃已經待不住。被院裏嘣嘣響的聲音吸引,眼珠子直直盯著那些幹活的工匠,若是有人從眼前經過,小嘴還會咿咿呀呀沖著那人叫。她午前時喝了奶就睡,一覺睡了一兩個時辰,瞧著精神十足。王婉兒抱著她,乳母和翠黎都在旁邊逗她玩。

半天過去,卓微也玩累了,被乳母抱回房間睡覺。

翠黎給工人們端來熱水,王婉兒招呼道:“都歇會兒,喝口水再做吧。”

一摞碗,一個大茶壺,工人挨個過來取水。

開工五日,就剩下最後一點兒,王婉兒去了前院瞧了一趟,擡頭看了看天色,估摸著今兒天黑就能做完。

回後院踩在昨日就已經鋪平整的地方,跺了兩腳感覺挺堅實,心想以後阿衡再也不會摔一身泥了。

工人們做到落更時終於收工,除了之前講好的工錢,王婉兒又額外每人加了一兩。

入夜,孩子們都回屋了,卓昱在書房看書。王婉兒端著一盞油燈,獨自在院裏散步。

她輕輕走到角落裏,環視了一圈周圍,發現沒人緩緩蹲下去。這院子西北角的青磚是最後才鋪上的,她拿起一根事先尋了許久的木棍,撬起一塊磚來。因為弄出了聲響,她身子一下僵住擡起頭來。

院子裏靜靜的,似乎並沒人聽到這動靜。

王婉兒從大袖裏掏出一疊東西,這是柳蘭生給她的帶來的兩封信,她用油紙包了一下,還放在大木箱底下壓了一個多月,已經壓得扁平扁平。小心翼翼地把東西放在沙土上面,青磚再一蓋,起身在上面踩了踩,倒是看不出什麽一樣。

之後的幾天裏,王婉兒沒事兒都坐在門口,時不時地盯著藏信的地方。感覺這院子有些空落落,正好是春天,她抽了半天時間去陰州,買了一車盆栽回來。

不管是前廳還是後院,只要有空地兒,都放上一兩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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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,馬市上人漸漸散去,新原城街道恢覆寧靜,卓昱清閑許多。

他之前在圖老板那兒買了一匹小馬,卓徹早就嚷著要學騎馬,只是卓昱這幾個月一直沒閑工夫,幾乎日日早出晚歸,有時父子倆一天都見不著面。

卓衡成了哥哥的小跟屁蟲,卓徹念書,他也一同在書齋裏坐著,不管聽不聽得進去,他也在桌案前乖乖待著。卓徹練劍,他在遠處看著,不吵不鬧。卓徹學騎馬,他也要跟到城外,看著爹爹帶哥哥騎馬不帶他,傷心得哭起來。

月生抱起卓衡安慰:“阿衡還小,不能騎馬,等再長大些咱再騎啊,不哭不哭。”

不管月生怎麽勸,卓衡淚水不斷湧出,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。

卓昱看兒子哭得這麽厲害,帶著卓徹下馬,把卓衡抱過來,掏出手帕給他擦淚:“衡兒乖,你不哭了爹爹帶你騎馬。”

他安慰了幾句,卓衡哭聲漸漸停下來。

低下頭來對卓徹說道:“阿徹,你先等會兒,爹帶阿衡玩一圈就來教你。”

卓徹笑著嗯聲點點頭。

等卓衡沒哭了,卓昱帶著他騎上自己的馬。

天氣漸漸熱起來,王婉兒手裏的覆顏膏用完了,肖三郎給的藥方她一直留著的,上藥鋪買了藥,心想阿徹今日學騎馬,想去看看。

坐車馬車到城外,雖然已經是夏季,草原上賽馬的人還很多,她在離人群遠些的地方找到父子幾個。

阿衡跟著爹爹騎了大馬,還想去騎哥哥的小馬,但這次卓昱不敢再慣他。這小馬不足三歲,撐不起卓昱的重量,卓衡一個人上去就怕抓不穩摔下來。

看到阿衡在鬧騰,王婉兒本想多待會兒,上前抱起阿衡。

“衡兒跟娘親回去,微微這時候肯定醒了,找不到哥哥,微微要哭的。咱們回家陪微微玩,教她走路好嗎?”

王婉兒一邊哄著,一邊往馬車那邊走,總算把孩子勸著回去。

回去的路不遠,緊緊一刻鐘的功夫,卓衡在母親的懷裏睡著了。

卓微開始學走路了,乳母和翠黎帶著她一步一步的邁腳。看到王婉兒的身影,她調整方向,朝著母親笑嘻嘻地走去。

雖然是乳母架著她的胳膊,這已經讓王婉兒驚喜,她轉頭吩咐執棋和雲屏把睡著的阿衡帶回房,過來陪女兒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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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眼到了冬月,王婉兒盼著盼著,總算把圖家馬隊盼回來了。

圖雙雙和丈夫一塊兒拉著一輛板車到家門外,王婉兒有讓圖雙雙幫忙帶布料和書冊,但是這整整一車都是陳眉和任馨托她給婉兒送來的。不僅有衣服料子,書本筆墨,棉褥子、玩具、鞋子、腌肉……吃的喝的用的玩的都有。

新原的冬月,大雪已經下了半月。

王婉兒看著堆積如山的板車,拉著圖雙雙的手感謝道:“這麽遠的路,辛苦你們把東西送來,二位快進屋喝口熱茶吧。”

她話沒說完,圖雙雙的男人高大喜已經幫忙搬東西。

圖雙雙挽著王婉兒:“隨他去吧,這熱茶等會兒喝也不遲。”

二人來到後院大廳,雲屏端上茶水後也退下了。

圖雙雙從褡褳裏掏出厚厚的一包東西,用布包裹著的,已打開裏面大六個信封。

“這個三個是王妃讓帶的,這一個是卓夫人的,還有這兩封是在丹墨堂取到的。”

丹墨堂是一家字畫古董鋪子,肖克嵐和花岱延上京總會去那兒。柳蘭生在離京前托南下的好友給他們二人各帶了一把扇面,扇骨隱秘處交待了以後寄往陳南王府的信都放在丹墨堂。

王婉兒先把信收進箱子裏,拿著一個錢袋出來:“冬日這邊路不好走,這點錢你拿去,當我請大夥兒吃一頓酒。”

圖雙雙本想退掉,聽她這麽說不好意思地收下:“大奶奶見外了,這些東西本來就是王妃和夫人讓帶的,咱們只是順帶給你帶回來。這回我收下了,下回你若還這樣,我可要生氣了啊!”

王婉兒笑著點頭應是,卻發現圖雙雙神色異常。

“有個事兒……大奶奶聽了別難過。”

王婉兒笑容凝住,怯聲問道:“怎麽?是王府和卓家出何事了嗎?”

圖雙雙遲疑地搖了搖頭:“貴妃娘娘薨了。”

王婉兒心頭一緊,雖然跟馮貴妃交集不多,她知道這是個寬和心善的人。她又是婆母的表妹,當初阿嬋流放的事就是她在陛下面前求的情。

晚上,卓昱回家看見穿上新衣的女兒跑著出來迎接自己,心情愉悅抱著女兒回後院,“微微真好看,娘親給做的新衣服嗎?”

乳母跟在後面回道:“這衣服是京城夫人送來的,圖姑娘今日押著一輛車的東西來,還有給大爺的靴子和護膝呢!”

任馨給小孫女做的粉色棉衣,卓微穿起來有一點大,好在是冬日穿的,褲腿兒卷一卷,裏邊多穿點,一樣能穿。

回到後院主屋,一家子玩了會兒,王婉兒讓乳母把微微抱下去。

卓昱方才進門便察覺她臉色不大對,關切問道:“怎麽了?那兒不舒服嗎?”

王婉兒哽咽了許久,“貴妃娘娘薨了。”

話音一落,卓昱心情陡然下跌,頓了下問道:“你哪兒聽得的消息?”

“圖姑娘說的,還有母妃和母親信裏寫的……”

王婉兒把任馨寫的那封信遞給他,卓昱看了信,一屁股坐在椅子上,悲傷久久不能平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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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昭三十年春。

清晨起來,綿綿的細雨一直下個不停,前院隱約傳來孩子們的讀書聲。

王婉兒剛出月子,還像以前那樣坐在主屋門口,手裏拿著銅鏡照額頭上的疤痕。這兩三年裏,王婉兒的覆顏膏一直沒停過,疤痕確實淡了許多,不過湊近點瞧依然看得到。

“阿娘!你看這朵花好不好看?”

卓微在廊下的花盆裏摘了一朵月季,拿過來跟母親炫耀,又跑到一旁的搖籃面前。

搖籃裏是四月初才出生的弟弟卓徽,方才還在搖籃裏玩,這會兒都睡著了。王婉兒連忙叫乳母把阿徽抱進進屋,免得受涼。

一眨眼在新原已經住了三年有餘,剛到這兒時微微還在繈褓中,這時候已經能跑能跳。

看著女兒活潑的身影,王婉兒思念起京城的家人。

忽然雨下得越來越大,滂沱的雨聲中,王婉兒仿佛聽到有人在吵鬧。

正覺著奇怪,想讓雲屏去瞧瞧怎回事,執棋跑來著急說道:“大奶奶,京城來人了!”

她站起身往前廳趕去,官兵已經站滿了整個院子。

柳蘭生帶著卓徹和卓衡已經出來,看到這麽多人,卓微不由自主地抓住娘親的衣裙:“阿娘,我怕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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